难忘的经历,真诚的感动

孙大琛
 

孙大琛,1963年生,现任兰州市扶贫开发办公室扶贫处副处长。1983年开始学习世界语,现为甘肃省世界语协会副秘书长、兰州市世界语协会秘书长、中华全国世界语协会会员。今年7月,孙大琛随中国世界语代表团赴意大利参加在佛罗伦萨市召开的第91届国际世界语大会,并在大会大学上作题为《中国周易理论对当代和未来人类的校正意义》的论文演讲。

2006年8月10日下午3点半,由北京开往兰州的 T75次列车准时抵达兰州车站。我背着几件简单的行李从空调车上下来,36℃的热浪轰然而至,欢迎一个长途跋涉归来的兰州人。从此开始,刚刚在“世界语国”的种种经历以及罗马斗兽场的断垣残壁、威尼斯水城的船楼水巷、比萨斜塔的倾危影像、佛罗伦萨的教堂雕塑都已经成为过去。此刻,当我再一次静静地坐在电脑前开始整理那些在国外讲学的一个个片段的时候,我真切地感受到,我终于没有辜负所有关注我、帮助我、支持我去世界艺术与文化名城完成世界语讲演任务的朋友们的期望,而完成了一件自己想做而且有能力去做的事。尽管这事在一些人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尽管我因此而背上了十分沉重的经济负担,但在我心里的确是如释重负,觉得半年多的努力没有因为有困难而半途而废。说实话,尽管这是一件小事,对我这样一个“官”居八点五品、实际月收入仅在140欧元左右浮动的所谓副科级公务员而言,的确有不少难度,比如语言水平问题、学术角度问题、出国常识问题、经费来源问题等等都曾让我心生畏惧,左顾右盼,但庆幸的是最终我还是没有被一个个困难所难倒,还是在不少人的帮助下坚定地踏上了“用世界语去西天讲经(易经)”的艰难行程。现在想来,这样赔本的“傻”事,也许在当今的世态条件下,只有世界语者才会去做吧!回来之后,一些真心的朋友希望我能够写一写此行的经历和感受,但由于这样的事在现在这个出国比出恭还容易、讲学比讲话还普遍的时代,我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大书特书。于是在好长一段时间我不打算因此而耗费时间和精力。然而,还是有朋友在催促我,要求我以一个世界语者的身份讲一讲到国外参加UK大会的亲身感受,于是我抽空记录了如下一些出国讲演的酸甜苦辣和真情实感,若能为世界语界的朋友们提供一些有益的帮助和思索,则此行不虚矣。

感受之一:老一辈世界语者令人尊敬

我是去年底从网上得知世界语大会大学需要讲演的消息的。经过不断反复地与北京的温晋根先生用电子邮件联系,到大会举行前夕我最后完成了讲演提要、讲演稿正文以及个人简历的撰写。在此期间,我还办理了出国护照。到 7月初,我开始与全协联系在北京申请出国签证。为了尽量回避或减少麻烦,中华全协的同志起初选择了在荷兰大使馆办理我和另外一位同城世界语者李菊英同志的签证手续,因为荷兰和意大利都是申根国家,可以互免签证。不料当我们在位于北京三里屯的荷兰大使馆办理完签证手续回到兰州后,荷兰大使馆以“涉及签证的主要活动在意大利”为由而通知全协重新告知申请人到意大利大使馆申请签证。我想这老外们是否知道兰州到北京有1870多公里的铁路距离!看来在办理签证上他们一定是不讲为群众着想的。我们只好两次赴京。好在两次在京签证期间,受到了全协同志的热情接待和亲切照顾,王瑞祥同志开着自己的车子到北京火车站专程来接我们,并帮我和李联系了住处。在北京那个诺大的首都我可是举目无亲,全协同志的盛情真使我们有一种找到了“娘家人”的感觉。最令人难忘和感动的是,在我的讲稿形成的整个过程以及在赴意讲演的几乎每一个环节上,无不倾注了温晋根先生的深切关怀、殷切鼓励和帮助支持,可以说,没有他的大力帮助和支持,我去意大利讲演就不可能成行。比如在学术讲稿形成过程中,他多次在世界语的使用、学术交流的角度、讲演稿的具体提交等方面作了大量的协调和指导工作,促使我的学术讲演稿能够被大会大学的专家和评委们认可通过,最终被列入在大会大学进行讲演的9个讲演者的名单之中。他思维的敏捷与善辩、为人的谦虚与坦荡以及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的世界语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尤其在得知我没有出国经费的时候,温先生慷慨解囊,带了足够的现金到北京火车站接我,顿时打消了我还在犹豫不决的念头。试想在当今这个很多人都唯利是图的年代,除了世界语者,还会有谁会为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如此慷慨呢!

7月22日,我从兰州再次到京签证,并打算一旦签证通过就直接出国,到28日签证被批准,期间的6天时间全在北京度过。每天上午我到协会办公室帮一点小忙,中午同协会的同志们一起到职工餐厅用饭,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我真切地感受到全协上下一班人团结紧张的工作气氛。大概是24日中午在外文局的机关餐厅遇到一张十分熟悉的面孔,次日在全协办公室再一次遇见。那就是我们尊敬的前任会长谭秀珠女士。她用十分流利的世界语问了我的一些情况,并且鼓励我在91届大会上多多与人交流,她告诉我,多参加这样的会议对提高自己的世界语水平很有益处。她那老大姐般的亲切话语一直殷殷于耳,平易近人的态度真使人觉得如沐春风。我想这一定是世界语伟大理想的长期熏陶的结果,也是老一辈世界语工作者队伍不断加强自身修养而自然形成的好传统吧!我由衷地尊敬这些人,我希望他们的精神能够被我们所有中国的世界语者永远继承下去!

感受之二:仅仅学好世界语是不够的

7月29日下午,我搭乘北京韩玉玲女士的汽车来到北京机场,乘坐国航AC0939次航班直飞罗马。我除了“悄悄说”的世界语和“呱呱叫”的汉语以外,其他任何外语都不懂,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就到了国外。看到来来往往的大胡子、小胡子、黄头发、红头发,听到耳畔传来一声声“伊利哇啦”的不知是英语、意大利语还是阿拉伯语,再看看到处都在显示的ABCD等不知在告诉你什么的西洋文字,我真后悔在平时竟然没有学上一点英语!天无绝人之路,韩玉玲女士的英语大大地派上了用场:她用英语问好了飞机场到火车站的路线、路程与票价,然后用英语与一位新加坡小伙子联系了到火车站的出租车…一直到我们抵达佛罗伦萨车站,所有的“外交事务”都由这位口齿流利的临时翻译官担任,我的任务就是站在旁边天聋地哑地听,然后悄声哑气地扛起行李走。这个时候我才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人类语言问题的严重性、紧迫性和现实性,深恨那些金发碧眼的同志为什么不学世界语,责怪安南先生为什么不号召广大欧洲国家在车站飞机场等国际场合设置世界语标示牌!罗马机场的一夜,留给我太多感想……

感受之三:世界语者的友谊令人陶醉

7月30日下午,我像一架挂满了导弹的飞机一样找到了离佛罗伦萨火车站不远的会场,这个时候我已经有20多个小时没有好好休息了,但由于终于找到了“组织”,见到了一个个和蔼的面孔,听到了一声声亲切的“Saluton!”,我十分疲乏的身体顿时又来了精神。送走了一心要去休息的韩女士后,我开始在会场里找中国同志,但可惜的是一个也没有遇到。于是我找到了LKK的工作人员Diccon Masterman 先生报到,并找到了大会会务组组长Riccardo Pinori 先生和住宿服务专干Cristina de’Giorgi 女士联系了住处。在报到和联系住处的过程中,我深切感受到尽管我们素不相识,但由于语言的关系,大家都显得十分亲切和友善。这里我要特别感谢温晋根先生在我出国之前多次与大会工作人员联系了廉价(5天25个欧元)“屋”美(干净而设施齐全)的集体宿舍(Amaslo?ejo),使我在那里度过了6个与各国世界语者同室共眠的难忘夜晚。住处联系好以后,我遇见了武汉的黄明忠先生、北京的王璐女士、杭州的徐啸楠女士、郭少梅母女、史雪芹女士、来自芬兰的范柏泉先生等,是他们带我到住处并一起参加各类活动。大概在会议结束的前两天,应邀去法国参加当地世界语活动的彭争鸣、胡凤声一行也来到会场,使我们的Amaslo?ejo更加热闹起来:不住在一起的北京王璐几乎每天都要来走走“亲戚”;已经提前付费订好了高级房间的郭少梅母女干脆“安家落户”而不去享受“副地级待遇”了;准华侨范柏泉先生天天都要来我们这个“国营单位”体会一下中国味,喝一口中国茶,解一解中国闷,后来也干脆与我们“私奔”到威尼斯、比萨和罗马一起旅游了。出国前我没有见过彭争鸣先生,只是听过他的名字。在意大利见面时发现,他穿着随意,尤其是上身穿的印有绿黑相间的Esperanto字样的白色T恤十分引人注目。三言两语之后,就发现他谈吐不俗,见识不凡,要不是我的机票被预定为双程往返票,我一定随他们去法国看看。

集体宿舍离主会场较远,是一处暂时闲置的体育馆,我们就住在体育馆的篮球馆里。篮球馆里卫生设施干净、齐全,晚上还可以淋浴,除了没有厨房可以烧水以外,的确是一个放心休息的好地方。意大利的8月全国性休假,体育馆十分冷清,但我们Amaslo?ejo的生活却丰富多彩。刚来的第一个晚上,“老班长”安排我住到四围都是外国世界语者的一张床上。一觉睡醒之后,上下左右都是世界语情侣们的窃窃私语。在这里我认识了几个年轻的外国世界语者,有报社记者、有小儿科大夫、有在大学的学生,也有一个巴西民间音乐的爱好者和示范者,还有一个总是忙忙碌碌、独来独往却思想深沉的俄罗斯女士,可惜我没有一一让他们留下电子邮件地址。

黄明忠先生很有意思。在此之前,我甚至没有听过他的名字。但就是这位不事张扬的世界语“独行侠”却一次次帮助了我们这些“出国盲”。他个头不高,但侠骨热肠、经验丰富。他有五件宝贝:随身水壶、插座转换器、电热壶、数码照相机、中国简易食品。后来他告诉我,这是他出国多次摸索出来的最优化出国武器组合,花钱省而效果好,大有“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的神秘和得意。带我到集体宿舍后,他主动为我们烧水泡方便面、泡茶,使我第一次感受到开水的珍贵和方便面的亲切。后来的每一个早晚,他都要烧好开水等待我和郭少梅母女,我们起床后入睡前又招呼我们给照相机电池充电。我们亲切地称呼他为“老班长”。“老班长”外国朋友多多,似乎见了谁都是老友。大会期间有两天的时间我都在陪他在会场前的草坪上等待他的德国朋友,为的是要把他从国内带来的两瓶好酒送给他。

最难忘的是会议结束后我们途经罗马市的前一个夜晚。8月6日,因王璐的回国机票到期,我们没有来得及参加大会闭幕式就与范柏泉、黄明忠、王璐四人一起从佛市经一个叫做Siena的小城转车至罗马。到罗马时已经下午18点多了。王璐的机票登机时间是20:10分,而罗马火车站到机场近有半个小时的的士距离。时间不足两小时,还要在机场办理一大堆出关检查手续。我们急,王璐更急。刚一下车,范柏泉先生毫不犹豫地把他的行李交给我和老黄,随手叫了一辆的士,载了王璐和她的行李直奔机场。两三个小时过去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我和老黄在原地轮流四望,但就是不见范的身影。于是我们做好了原地不动、坚守死等、直至天亮的准备。我找来了野营用的简易床铺——两个长约两米的大纸箱,开始轮流上岗等待战友:一个休息,一个在分手处来回走动显示目标。苍天不负有心人,大概在晚上10点半左右,已经打的“巡视”了四个火车站的老范终于满头大汗地高呼着胜利与我们拥抱在一起了!原来正如我们估计的一样,由于走得太急,他忘了这里是罗马五个火车站的那一站了!

感受之四:我们的世界语水平需要大力提高

说老实话,尽管我学习世界语的年头已经不少,但表达能力和听力都不那么过关。尤其遇到外国世界语者时更是相形见绌。我想也许欧洲等外国世界语者学习世界语要比中国人日本人韩国人等更加容易,因为他们起码在语言习惯上不比亚洲人困难。我们学习世界语首先要克服的是语言词序、句子结构和思维习惯问题,我们必须通过不断的强化训练,在自己的脑海里重新“安装”一套高灵敏度的西方式语言翻译或思维反应系统,否则就无法实现同步对话交流,因为世界语的语序语法较之其它任何民族语更为活跃,除非驾轻就熟的句子我们可以一下子反应过来,在对话中遇到其它句子时总难改正汉语的语言习惯而出现“反应慢半拍”现象。而他们就不一样了,在大会期间,无论是观看大会组织的Teatra?o参加大会的各项活动,还是与外国世界语者会话,无不让我感到自己的世界语水平需要进一步提高,尤其需要进一步提高“听长话”的能力。温晋根先生说,母语的力量实在太强大,我深有这样的体会:甚至在国内的许多世界语会议上我们想说世界语都说不了,一怕自己说不好被人笑,二怕别人听不懂而不说。久而久之,学习和应用世界语的气氛就逐渐淡化,也直接影响我们中国世界语者整体水平的提高,我觉得这是目前在我国世界语界普遍存在的问题。

感受之五:在UK大会大学作讲演意义重大

我认为,坚持和平发展道路,推动建设和谐世界不仅是各级党委和政府的事,也是我们这一代世界语者的大务。我们是不发达国家,不发达国家需要各种国际化舞台向国际社会展示自己的成就,宣扬自己的文化,表述自己的声音。这也是民族振兴的重要标志。我想,国外世界语者也可能希望通过包括UK会议这样的国际场合从世界语者的角度深入了解我们的国家、了解我们的人民、了解我们的文化,正如我们也希望通过他们来了解其国家、人民和文化一样。基于此,我在选择讲演题目的时候,根据自己的爱好和专长,最后拟定了题为:Antikva ?ina Libro pri ?an?oj kaj ?ia Aplikado en Nuna kaj Estonta Mondo《中国周易对当前和今后人类社会的校正意义》的论文。讲演稿设计了四部分内容,一是《周易》和周朝简介。二是中国《周易》昭示给人们的六大自然规律,即阴阳互根律、五行制化律、宇宙自控律、因果律、天人合一律、螺旋发展律等。三是现代人类社会生活出现的认识误区和《周易》理论对于现代和未来人类社会生活的校正途径。这一部分,我从《周易》的理论出发,重点讲世界的多极化发展问题、经济全球化问题,讲用和平方式解决国际争端问题,讲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和可持续发展问题。四是“往子假说”。题目和大纲拟定后,我将大纲和个人简历经温晋根先生和谭秀珠老会长的修改,由温先生发送给大会大学Amri Wandel先生提交专家组审定。在讲演稿的形成过程中,温晋根先生鉴于外国世界语者的语言习惯和可能接受的角度提出了很好的修改意见,讲演结果证明,他的修改十分到位和成功。讲稿基本定稿以后,我就开始把自己关在家里,反反复复地开展“操练”:既练习如何讲,又练习怎样听,上下班的路上也要挂上一个mp3连听带说,同事说我现在变成“老外”了,爱人说我为了演讲变成“疯子”了。虽然如此努力,还是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好在在我讲演的时候有一个底稿,并且临时聘请了史雪芹女士帮我作听力助理,没有被那几个“不按套路出牌”的问题难得下不了台。按底稿讲演并对一些可能产生歧义的地方做简要说明就不会“出圈”。可惜由于时间限制,我的讲演显得稍快了一点,可能一些听众对比较专业的词汇没有听清,希望今后的讲演者能够汲取这样的教训。

感受之六:世界语者队伍老化现象比较严重

在这次大会上,我第一次比较广泛地接触了一些外国世界语者。在与他们的交往过程中,我深切感受到世界语者队伍的老化现象比较严重。从参加大会的人数来看,大约70%以上的世界语者年龄在40岁以上,60岁以上的能占到10%左右。相比而言,我国参加这次会议的同志都比较年轻。另外从我们省市的世界语队伍的年龄组成结构上看,也可得出基本相同的结论。这的确是一个需要我们深思的问题。我想如果这样的现状再持续十年或者二十年,如果再没有年轻的世界语者补充进世界语者队伍,那么世界语运动就有可能萎缩发展。我想这是摆在各地世界语组织面前的一个大问题。

感受之七:中国世界语运动需要有组织有计划地发展

从发展轨迹上看,中国世界语运动大体历经了传入提倡阶段、发展受阻阶段、推广壮大阶段和目前的相对缓慢阶段,共四个特征明显的历史阶段。作为各地世界语组织,我们要清醒认识到新世纪新阶段的世界语运动的发展特点和时代要求。有必要加强组织领导,争取得到各级政府的了解和支持;有必要制定发展规划,逐步走向正规化发展轨道;有必要采取各种综合措施,壮大世界语人才队伍。作为世界语者,也要不断加强学习,既要学好世界语,也要关注党和国家的各项方针政策,努力结合自己的工作岗位,从每一件小事做起,探索和发现世界语的“用武之地”。同时作为一个普通世界语者,我希望中华全国世界语协会能够紧紧围绕发展这一要务,高举和平、发展、合作的旗帜,在加强会员管理和服务、增强协会工作的计划性和目的性等方面做得更好。在组织参加国外世界语大会的特殊事件中,有必要向日本世界语组织学习,树立团队精神,加强统一组织,多做服务工作,协调处理好方方面面的关系,尽量降低国内世界语者的出国成本。从刚刚收到的全国世协通讯上看到,全协已经有了这样的计划和打算,希望大家齐心协力,努力为我国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营造良好的国际环境和有利的外部条件,为建设持久和平、共同繁荣的和谐世界作出我们世界语者应有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