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共同的理想--爱与和平

陈吉

也许有人还不了解国际世界语大会对世界语者来说意味着什么，那么让我用一个比喻来说明：世界语者对国际世界语大会的热情就像体育爱好者期盼奥运会圣火的点燃一样。所不同的是奥运会是竞技的赛场，而世界语大会则是世界语者们欢聚的舞台。也许人们对于美好感情的向往与追求总是相同的：了解、友谊、和平…… 奥林匹克精神如此、世界语者的理想也正如此，区别仅仅是表现形式上的不同：奥运赛场上所需要的是拼搏、竞争与挑战自我；而世界语大会的会场上人们则是借助于交流与沟通来表达人们对爱的理解与对和平的向往。 泰山不让土壤所以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所以能就其深。同样，无论是奥运会还是国际世界语大会都以极大的包容性吸引着来自不同民族、不同种族的人们在平等的环境中享受公平竞争与友好交流带来的愉悦。2004年7月当来自52个国家和地区的2000多名世界语者齐聚北京的时候，也正是他们体验这种包容与平等的时候。这也难怪大会的诸多发言中， “和平”与“沟通”二个词的出现频率始终是最高的。  

世界语--沟通的桥梁

文化的力量越来越成为综合国力和国际竞争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当中国正在成为经济大国和体育大国的时候，中国文化自然而然地越来越被世人所关注，这时作为国际辅助语的世界语在帮助人们沟通交流的同时，也向世人展现着一个国家的形象。

1986年7月当2000多名世界语者走出在中国召开的第71届国际世界语大会会场的时候，改革开放不久的中国在他们心目中留下了不同以往的印象。回忆起当年参会的情景，不久前刚刚卸任的国际世协副主席汤金说：“我上一次（1986年—笔者注）到中国来的时候，我所看到的一切改变了我对于中国的印象，我对中国有了更多的了解……自从1986年到了北京之后，我一直通过世界语的广播、杂志和网站不断地了解中国，所以我也在不断地修正我对中国的认识。”可以这么说，缘于世界语他们来到中国，通过世界语他们了解中国。

缪勒夫妇是德国人，初次到中国来是在1986年的第71届国际世界语大会，当时他们学习世界语才仅仅一周时间。健谈的缪勒夫人告诉我，当年他们学习世界语的目的就是希望到中国来看看（因为当年中国是东道国）。希望借助世界语与中国百姓面对面地聊聊，看看中国普通百姓是怎样生活的。可对于他们来说在短期内学会汉语并实现与人交流实在是太难了，因而他们选择了简单易学的世界语。那次大会时，他们看到了发展中的中国，体验到中国人的淳朴，感受到了中国文化的魅力。也是从那时起，他们对中国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他们时刻关注着中国的每一点变化。

在缪勒夫妇的入驻的房间，我看到床前的小桌上摆放着第71届国际大会时的资料夹，里面的资料依然还在。床头柜上放着的二胡和桌子上翻开的汉语口语教材已经告诉我主人对中国文化的喜爱。果然，女主人一连用了几个“非常”来形容她对中国文化的喜爱。开口便用清晰的中文问我是喝茶还是喝水。看来入乡随俗，到了中国连西方人喝咖啡的习惯也改变了。她一再说，如果有时间，她真想在中国住上三、五个月，好好学学中文，好好领略一下中国的文化。

其实仅仅在三个月前，女主人还到中国上海来参加了一个会议，那次的中国之行已经让她感受到中国的巨大变化。时隔三个月，当女主人和她的丈夫踏进世界语大会会场的时候，对比不久前刚刚结束的一切沟通都要靠翻译的专业会议，她不得不感叹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感受到交流的愉快。

缪勒先生告诉我，多年来，世界语和《中国报道》一直是他们借以了解中国的桥梁。在为《中国报道》纸制版的取消而感到遗憾的时候，他表示“怀念那些漂亮的图片” ！

一本杂志，一种语言，一种文化，当人们陶醉其中的时候，便将其视为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1989年比利时老世界语者吉斯林去世时，无儿无女的他将会他的房子作为遗产馈赠给中国报道社了。

世界语 ---- 爱的纽带

在7月23日第89届国际世界语大会新闻发布会上，曾有记者怀疑世界语作为一种人造语言是否有足够的生命力。对此，时任国际世协副主席汤金回答说：“实际上世界语在发明之初，就是作为一种辅助语言出现，它并没有要取代哪一种民族语。从语言学的角度来说，世界语是一种功能极全的语言，而且确实有把世界语作为母语的人，比如说在座的有一对巴西的夫妇，他们两个人是通过世界语相识的，家庭当中世界语就是第一语言，他们用世界语作为教育孩子的第一语言。”

现居瑞典的郭跃进的家庭也是如此。郭跃进与夫人厄斯特琳相识于1986年的第71届国际世界语大会上。那年23岁的厄斯特琳还在瑞典读大学，她与朋友同来北京参加世界语大会，并在这里结识了在天津大学工作的郭跃进，那年他26岁。由于同样对语言有着浓厚的兴趣，在会议期间的几天时间里，他们常常在一起。会议结束时，他们交换了通信地址，从此便开始了鸿雁传书，几年的联系不仅提高了他们的语言水平也让他们收获了爱情。1988年厄斯特琳来到天津与郭跃进结婚了。

在他们结合的最初阶段，世界语成为他们交流的唯一手段，正是借助这种语言，他学会了瑞典语，而她学会了中文。现在他们的两个孩子也说世界语。

郭跃进告诉我，尽管都很忙，但他们还是抽出时间来北京参加大会，一是为了感谢世界语给他们带来的机缘，也为了纪念18年前的那次相遇。 “没有世界语就没有我们今天的家庭。”他们由衷地感慨道。

以这种方式结合的家庭不在少数，本届大会连任的国际世协主席科尔塞蒂也是通过世界语认识了自己的夫人。虽然至今仍然有人在怀疑世界语的生命力，但更多的世界语者们却以他们的经历和故事书写着这门语言的魅力，讲述着它带给他们的快乐。

世界语者--充满爱心的人们

都说世界语者之间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无论走到哪里攀谈起来都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这种感情来源于他们对于美好感情的向往，他们的心中也因而充满了爱。当我与来自德国的辛德勒先生攀谈的时候，便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善良与对世界语的热爱。

辛德勒先生是今年大会代表编号的第一号，这是他在2003年第88届哥德堡大会上以1000欧元竞拍得到的（这个价钱是普通参会费的4倍）。实际上，辛德勒先生并不富有，他之所以要出高价买这个编号，只是因为大会的承办国是中国，而中华全国世协会长谭秀珠女士是他的好朋友。他说：“我没有孩子、没有汽车，我不抽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我每个月只要花费我收入的一半。这么做的目的只是希望为世界语和世界语运动、为中国和亚洲的世界语运动做一些事情。”

今年83岁的辛德勒先生原是德国的一位铁路员工，1948年开始学习世界语，他的夫人也是一位世界语者，他们曾经多次共同参加世界语大会。自1993年他夫人不幸因病去世后，辛德勒先生便一直一个人生活，他说，我没有再婚，原因很简单，如果我的再婚妻子不是世界语者的话，她可能不会支持我资助其他的世界语者和世界语运动，这是我所不希望的。我的后半生注定要与世界语结合在一起了。是付出总会有回报，没有孩子与家人的辛德勒先生并不觉得孤独。他说：“我有很多朋友，我每年都会寄出300余封信件、贺卡给我的那些朋友们。在中国、在越南、在匈牙利、在保加利亚……我的世界语朋友遍布世界。我过生日的时候，他们都会给我寄来贺卡，这些贺卡让我感受到如同家庭般的温暖，使我感到我并不孤独。我也会到各地参加世界语活动，到他们的家里做客，在那里我们像一家人一样分享着团聚带来的喜悦。”

大会间隙，辛德勒先生的朋友们还特别买来生日蛋糕，为8月即将到来的老人83岁寿辰庆贺。的确，老人每年都会参加不同的世界语活动，而每次聚会都会带给他家庭的温暖。

了解辛德勒先生的人都知道，长时间以来他总是倾其所有地资助各地的世界语者、世界语组织和团体。在十年的时间里，他用5万欧元捐助给发展中国家的世界语者以资助他们参加世界语活动。在今年的大会上，他还资助了3位世界语者到北京参会，同时他还邀请了两位中国铁路世协的会员明年到国外参加世界语大会。为了表彰辛德勒先生为世界语运动所做的贡献，1999年国际世协授予他“DEGUCHI”奖。

全国世协的谭秀珠会长是辛德勒先生的老朋友，他们相识在十几年前的一次国际世界语大会上，之后便一直保持联系。几年前，当他听说谭会长的同事因病突然去世的消息后，担心谭会长身体健康的他赶忙写信表示希望赠给谭会长2000欧元的愿望。在给谭会长的信中他说：“这2000欧元完全由你支配。长期以来，我敬重你，赞赏你为《中国报道》和中华全国世协所做的工作，所以我也想对你表示感谢，给你一点高兴……

你可以坦然地接受我的礼物，并用这笔钱按你的意愿做一次没有紧张工作的旅游，或者从事一样能使你个人高兴的事。作为对你多年为世界语所做工作的感激，你应当得到这一切。

当你的那位有名的同事戴颂恩突然过早地离开后, 我就想到你, 害怕同样的不幸发生在你身上。所以我早就在想，如何做一件事让你高兴，就像对待我的那几位保加利亚、哈萨克和中国的世界语朋友，我曾在我们的旅行中为他们支付旅费、旅馆费等。”

面对这位疾病缠身、却总是用他微薄的收入来资助他人的老人，谭会长感慨万端，在给辛德勒的回信中，她说：

“对于一个人来说，做一件好事容易，但一贯做好事就难了。几乎在你成为世界语者的同时，你和你的夫人就成为为世界语而奋斗的热情而自觉的战士。在过去的半个多世纪里，你同你的夫人办世界语学习班，发表文章，亲自参加，也帮助别人参加世界语大会和其他世界语集会，赞助世界语组织和个人，赞助世界语的出版活动。你们用这种方式在世界各地播撒世界语的种子，同时向各国人民传播柴门霍夫博士的人类一员主义和博爱精神。这不是所有人能做到的。你在我们世界语的圈子里没有担任重要职务，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但你的精神是伟大的，你对世界语的贡献使你值得我们所有世界语者记住你的名字。”中国有句古话“无功不受禄”，这似乎在说我。我如何能坦然地接受你的礼物？在你的精神和善举的感动和启发下，我有一个想法：以你的名义将这笔钱赠送给中华全国世界语协会。我这样做出于两种考虑：１，以你为榜样，我想把这笔钱花在更有意义的地方；２，明年（2004年—笔者注）中华全国世界语协会将承办国际世界语大会，筹备工作需要各方帮助，包括金钱。你的赠款不仅会给协会以实际的帮助，而且对其他人也是一个启示和鼓舞。对于我的这一想法，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并希望得到你的认可……

　尽管我不能用这笔钱按你的建议去做一次个人的旅游，但我已经享受了你给予我的愉快。想到这里，温暖、自豪、幸福、感激充溢着我的心，这美好的感情将伴随我的余生。从这个意义上说，你的目的已经达到。谢谢你，我的好人。”

谭会长最终将这笔钱捐赠给了中华全国世界语协会，并建议用其购买专业书籍以提高工作人员的语言水平，当我的桌上也摆放着一本用这笔钱购买来的《世界语图解大词典》的时候，我能够感受到远在万里之外的一位老人炽热的心……